文/言圃 年轻的生命如朝霞一样绚烂。可是，得上癫痫病的呢?生命就充满了阴霾和荆棘……

在三博⑴，当我看到有的癫痫病人发作昏厥倒地，浑身抽搐颤抖……，眼前总是浮现孩提时的伙伴……

我家邻居一个男孩，叫小狗子，大我五、六岁，李姓，大名我就不知道了。他父亲是市评剧院闻名遐迩的名角，他没有母亲，说不上他母亲是去世了，还是和他父亲离异，因为他父亲已经是好几次离婚，好几次再娶了。他长得眉清目秀，大大眼睛双眼皮儿，皮肤白皙。他从小儿就跟着以摊煎饼维持生计奶奶一起过，住在我家南边不远的杏林河北岸。我认识他的时候，是一九六三年，我六周岁，刚刚从寄宿的托儿所回到家由奶奶照看。小狗子经常到我住的大院来玩，他可能是受家庭的熏陶，“文功武作”很是在行，两手拄地脚往墙上一搭就可倒立，还会劈叉、侧手翻、小翻，唱个评剧选段“报花名”也饶有韵味，余音绕耳。四月春暖，杏花烂漫，杏林河两岸一片粉红，小狗子会领着我们在里面捉迷藏，极尽童趣。偶尔，小狗子还会领我们到评剧院舞台上去玩，翻跟头，打把式，装扮戏中各类角色。他在我幼小的心灵中好似英雄很神。后来，小狗子同我们玩时，“羊痫疯”有时会突然发作，眼睛上翻露出可怖的眼白，口吐白沫，倒地不省人事，我们会吓得不知怎样才好，赶紧向大人们报信，他的奶奶或别的大人闻讯会赶来掐他的人中穴或合谷穴，把他弄回家中。遇有几次这样情况，我院的小朋友就不再敢和他在一起玩耍了，像躲避妖魔似的回避着他。小狗子落单了，不再到我们院来了，看到我们时眼光怯生生的，没有了往日的神采和热情，现在回想起来那眼神极其复杂，有羡慕，有自卑，有友谊渴盼，还有更多的是失望和绝望……，我上小学后听说小狗子已经辍学有几年了，是因为“抽疯”受到同学的歧视和欺负，他不愿意再和同学在一起，不愿意再到学校。他愿意和他不熟悉的小孩或比他小的小孩玩，只有那时他开心，别人和他交流没戒蒂。我上小学二年级时，有时会看到小狗子一个人孤伶伶地的在街上游走，自己哼哼呀呀的不知唱些什么，耳朵上还缺了一块儿，有时候会看到他手里还拎着煎饼给换煎饼的人家送。知情的同学家长告诉我和伙伴，不要和小狗子玩，小狗子已经学坏了，偷窃东西，被送到教养所劳教，耳朵上缺的那一块就是小狗子抽疯时被老鼠噬咬的，直到他醒来才发现耳朵流血还少了一块。小狗子的父亲和继母从来不管他，他从来没有得到过关爱和呵护，他一直很孤独，和奶奶过着清苦的日子，也许是生活所迫，也许是他忍受不了孤寂，破罐子破摔自我作践，想引起人们对自己关注，就开始小偷小摸儿了。一九六六年暑假后，轰轰烈烈的无产阶级文化大革命越来越升温，学校师生都“停课闹革命”了，铺天盖地的大字报布满了大街小巷。小狗子给自己找到了“活儿”和“乐儿”，天天跟着红卫兵拎着浆糊桶到处张贴大字报，忙得不亦乐乎。一九六七年上海一月风暴⑵不久的一个寒冷日子，小狗子死了，是在张贴大字报时突然“抽疯”从高高的梯子上摔下来死的。死时不过十三、四岁。小狗子很快就被人们遗忘了。说不上是内心对小狗子的怜悯，还是曾经有过的对小狗子的“崇拜”，小狗子一直还在我的记忆里，细品一品有一股人生的酸楚和苦涩……

我小学同班一个女同学，面容姣好，个子很高，上一年级时学习成绩优秀。冬天的一次体育课，她突然倒地筛糠样的颤抖，把同学吓得四散，体育老师把她抱到老师办公室，许久，她才清醒恢复常态。此前她不苟言笑，天真活泼，此后她沉默了，好像疮疤或隐私被别人知道了抬不起头来似的。在划分学习小组时，同学不愿意和她一个小组，不愿意到她家也不愿意她到自己家来学习，似有一张无形的网把她和同学们隔离了。她后来病情发作越来越重就辍学了。我中学毕业后不久，听说她死了，是抽疯时窒息。年龄刚刚十六岁。每回忆起难免怅然。

在三博时不时碰到与小狗子类似的病人，或许是条件反射，我会自然想起陈年旧事，大脑皮层受到刺激多了，知道这种病医疗名称为癫痫，并产生了强烈的好奇密切注视。一对鹤岗姐妹，姐姐为了给妹妹治好癫痫已经耗尽所有积蓄和家产，后抱着一线希望到三博。一位东北农村姓毛的男孩，十七岁，因癫痫满脸伤痕，头发缺少好大一块是发病时倒在灶坑前被火烧燎的，肢体佝偻走路失稳，父母带他走了好多地方求医问药不见好，辗转来到三博。一位沈阳司机常常夜间癫痫发作，一直不敢让单位知道，自己偷偷来到三博就医。经过检查、诊断评估和手术，出院时他们满意而归，病魔得到有效控制或被制服，灿烂的笑容重新回归他们。

在钦佩医生伟大的同时，我再一次想起小狗子，还有和小狗子一样遭遇的孩子。我的同学孩子患有癫痫，怕让人知道受歧视，一直偷偷摸摸寻医求诊，成婚后病情加剧，不得已才公开。经电生理监测、脑磁图、核磁检查，暂不宜手术。看到他们夫妻俩满眼失望的泪水，不由一阵阵的心酸……。我翻查资料，癫痫俗称“羊痫风”，是大脑神经元突发性异常放电，导致短暂的大脑功能障碍的一种慢性疾病。其特征是突然和一过性症状，由于异常放电的神经元在大脑中的部位不同，而有多种多样的表现。分为两类原发性(功能性)和继发性(症状性)，80%可以治愈。癫痫严重地折磨着病人的身心健康，影响生活质量，给其家庭和社会经济造成巨大的负担。根据我国的流行病学调查，癫痫的患病率为千分之七，目前我国有超过900万癫痫患者。过去几年的发展趋势表明，其发病率呈快速增长。癫痫发病率一般以每年每10万人口中有多少新发现的癫痫病人分率计算。国外报道数字 每年为40～70/10万人口。我国报道每年为35/10万左右，由此可以推断我国每年新患癫痫40余万例。18岁以下癫痫发病率高达75%～80%。癫痫病是一种世界性常见病、多发病。就是说我国每年要有三十万左右的少年儿童患上和小狗子一样的病。他们迫切需要社会的关注和亲友、世人的关爱。

今年，在“6.28国际癫痫关爱日”，中国抗癫痫协会提出主题是：“癫痫儿童健康与成长”。吁请和希望全社会给予癫痫病人更多的关注与关爱，特别是对癫痫儿童，除了积极治疗癫痫病外，还要尤其关注他们的成长。同时，由于三博是是目前国内开展神经电生理评估及开展癫痫外科手术多、质量好、服务佳的三级医院之一，与国际水平相持平，被中国抗癫痫协会李世绰会长正式授牌为“”。在三博，我耳闻目睹各位知名专家为癫痫患者咨询和愈后癫痫小患者的表演的精彩节目，看到了癫痫患者特别是少年儿童癫痫患者的希望和福音。我在想，癫痫患者不仅仅要及早医治，心理阴影并不比生理疾病的可怕程度差，是不是得到重视了呢?少儿患者的自卑自弃心理、小朋友的歧视排斥心理是不是应该得到更多的社会关注和解决?是不是这样才能更好的利于少儿癫痫患者的身心健康和成长?我真实感受到人文关怀更重要!我真不愿意在二十一世纪的今天再看到小狗子和那位女同学的历史悲剧。我坚信不会的，只会越来越好。

现在，癫痫关爱已经破题，前途充满光明。人文关怀固然重要，不可或缺，医疗技术的发展与成熟无疑还是关爱癫痫患者直接、有效的途径。央视综合频道《人口》栏目、科教频道《走近科学》栏目在今年陆续播映了采自于三博医治疑难复杂癫痫成功病例的专题片《沉默女孩的新生》⑶、《莫名的抽搐》⑷，以前还播映过《癫痫十七年》⑸、《半脑女孩》⑹，社会反响强烈。三博的癫痫门诊激增，每月达450至500人次，癫痫年手术近400例。每当我在三博看到一批批癫痫患者满怀希望而来，一脸阳光载兴而归，一种欣慰油然而生，终于找到征服癫痫恶魔的有效办法了……

我在心里默默地告诉小狗子和那位女同学，更想告诉现在癫痫少儿患者：

生命之火可以重新点燃，生命不再因癫痫暗淡……

二零一零年九月二十六日于天坛东里

注释：

⑴首都医科大学三博脑科医院，设有癫痫中心。

⑵1967年1月5日，张春桥、姚文元从北京到上海伙同王洪文等策划夺权。他们相继夺了《文汇报》社、《解放日报》社的权，并策划以王洪文为首的上海造反派组织召开“打倒市委大会”，篡夺了上海市的党政大权，刮起了所谓“一月革命”的风暴。1月8日建立了由他们控制的“上海市抓革命促生产火线指挥部”，发表《告上海人民书》和《紧急通告》，夺取了中共上海市委和市人民政府的领导权。11日，中共中央、国务院、中央军委、中央文革小组联名给上海各“造反团体”发出贺电。《红旗》杂志、《人民日报》相继发表社论，肯定和支持上海的夺权。夺权之风从此刮遍全国，更加剧了全国混乱的局面。

⑶《沉默女孩的新生》，CCTV1频道《人口》于2010年6月23日播出。

⑷《莫名的抽搐》，CCTV10频道《走近科学》于2010年8月13日播出。

⑸《癫痫十七年》，CCTV10频道《走近科学》于2005年12月29日播出。2006年、2009年重播。

⑹《半脑女孩》，CCTV10频道《科技之光》于2009年播出。